明唐明|有孤 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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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借住在长乐坊一户人家里。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,满目望去皆是一片纯白。他裹着毛大衣跑上高地,到底是什么都看不清。

陆莫廷打个哈欠,慢悠悠往冰原方向走去。听说恶人谷新上任的大将偶有闲心,趁浩气粮草运输之时,带了人截下粮草。偏偏对头也是个不省心的,恶人将战利品运到一半时,他重整旗鼓杀了个回马枪。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,互有胜负,据说就连冰原上的雪都被染红了。附近的人都不敢去那块地,说是半夜都会听到金戈铁马的杀伐声。

陆莫廷听到这些传言,不过是笑笑。他从不信鬼神,只信自己手里的刀。这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,但他这种人,从来是同那两字不沾边的。

大约是前几日战场刚打扫过,冰原上一片空荡寂白,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。他倚着一棵枯树,样子带着六分懒倦。树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,大抵是谁的弩箭射出太用力了,留在上头,拔下来也得费十足的力气。

陆莫廷又朝四周瞧了几眼,再也没看出什么新门道。他拍了拍衣襟,正准备走了,眼角却又瞥见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,眯着眼朝他笑着。

陆莫廷觉得唐暮真是神出鬼没。

“你怎么,知道我今天会来?”他问。

唐暮今日穿白,脖颈处一圈白绒绒的毛,手里还捧着个小手炉,远远看去倒还真像个贵公子:“我哪里知道你会来,”他说,“我不过是在这儿等着你罢。”

陆莫廷有些犯浑:“若我不来,你非要,一直等下去?”

唐暮把手炉往他怀里一塞,“冰原一战后,我猜你这几天就会来。”说来也是奇怪,他拿着手炉那么久,可指尖却仍是冰冰凉凉的,一丝暖意都没有,像是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寒石,“总有人等不及,想要催着你快些动手。”

陆莫廷默了一默。确是有人三天一只鸽子,不要命似的催着。陆莫廷被折腾的烦了,第三次就抓了那鸽子拔毛炖了,同借住的猎户一同当下酒菜吃了。

二人沉默许久,唐暮才先开了口:“那一战我吃了浩气三拨人,浩气吞了我手下一个将,”他微微勾起唇角,但眼里却多了几分凛冽,“那个将呢,平日里就不服我指挥。这次也是,不愿同我领着的大部队一起走,一意孤行,最后中了浩气埋伏,死啦。”他抬了眼,直直看向陆莫廷,“你信不信?”

陆莫廷觉得唐暮这个问题有点奇怪。你们恶人的事同我何关,我信不信对你们一点影响也没有吧。所以最后他既没点头,也没摇头。

唐暮似乎也没想要他的回答,等了一会儿,自顾自又说起来:“有的人信,有的人不信。可在我面前,他们都是信的,”他摊了手,“但我不信。那人会死,是因为他收到的令文上写的时间,比其他人都迟了半刻。”

陆莫廷想了想,说:“你是故意的。”

唐暮点点头,承认的十分爽快:“对,我是故意的。”他偏了头,又问一句:“诶,你说我这种人,会受报应吗?”

陆莫廷觉得他一句比一句神经兮兮,没什么话可再谈了,转身就走。走了三四步,才想起手炉还在自己这儿。可回头一看,天地茫茫,哪还有唐暮的身影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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