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唐明|有孤 01
*随便写写，随便看看。
一．
龙门的风很大，一吹，就扬了人一脸沙子。陆莫廷眯着眼往远处看，还是一片昏黄，浩浩茫茫，像是看不到尽头。
其实陆莫廷不喜欢这种地方。又热又闷，旅人们都闷头赶路，带着疲惫的骆驼或是识途的老马，就连客栈里的老酒都带着股涩味，约是酿酒的人在里面掺了三分苦闷，叫人喝得也不痛快。
他开始想念江南水乡的温婉，想念酒家女皓如凝霜的臂腕。还有酒楼里嘈嘈切切的琵琶声，和有着绿翡翠眸子、趴在他膝上像是驯服的猫一样的胡姬。人人尽说江南好，这话倒是不错。
或许他不该接这单生意，也省得一路的千里迢迢。可偏偏有人泄了他的行踪。雇主在他最喜欢的茶楼里找到他，替他付了那笔茶钱。而陆莫廷一向讨厌欠人情，所以他只能答应。
“我要你杀一个人。”男人声音低沉，脸上还蒙了层黑布，怎么看怎么诡异，但陆莫廷从来不在意这些。他见过的人很多，但大多数是一面之缘，他实在懒得记，更何况大多数人不愿意碰到他第二面。
男人要他杀的人叫唐暮。据说是恶人谷的新指挥，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。少年人嘛，总有些桀骜，又难以掌控。不仅对头想要他的命，有时候就连自己人也想在后头插两刀。但这与陆莫廷又有何干呢？有人出钱，他杀人，就是这么简单。
唐暮的命值二十万银两。对方却还不放心，要亲眼见到他的人头才肯罢休。
“你这个属于，特殊情况，要额外收钱的。”陆莫廷慢慢和他讲，“太麻烦了，我一般，不喜欢这样做。”
谈来谈去，雇主最后又加了一万两。加上预付的一万两，陆莫廷买了匹素月，慢悠悠的往龙门敢去。他偏爱这马，漂亮，又听话，好使唤得紧。但他在到达龙门前就把它卖了，折价给了个漂亮姑娘，还附赠马具马鞍。
那姑娘问他为什么要卖，他想了想，认真回答说，第一，他要去龙门荒漠，风沙大，这马是走不了多久的。第二，素月需得好吃好喝伺候着，这一路上给它买的马草都要比自己吃得好，他觉得有点亏。最后一点，呆久总会产生感情。
杀手下刀要快要稳，如果有点杂念，手一抖，死的就会是自己。
当然陆莫廷没把后半句说完，所以姑娘只觉得他是个挺有趣的明教，调笑两句就心满意足牵着马走了。那马走得也挺果断，没回头，一点也没恋主的模样。
陆莫廷忖思着，大概是一路啃百脉根啃怕了吧。
陆莫廷在龙门客栈要了间上房，付了三天的房钱后就安安稳稳住下来。雇主没规定什么时间动手，所以他也不急，每天就坐在靠近门的地方，看过往的旅人，偶尔听听几个有趣的故事。也有人瞧他孤零零的，请他喝酒，但陆莫廷总是笑着摇摇头。
他喜欢去酒楼，但从不喝酒。就像他喜欢漂亮的胡姬，可只会去听她们弹琵琶，不会同她们有一夜欢好。他的师父使得一手好刀法，总觉得美人卧膝美酒在怀是人生一大乐事。直到有一天那个醉醺醺的老头子被怀中的美人往胸口刺了一刀，下手狠辣，看得就教人心拔凉拔凉。
不请酒，就该请茶。但陆莫廷也不喝这里的茶。乌天烈日，就连茶水都带着点黄浊色，难有心情喝下。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颓废，心心念念着就是江南的碧螺春和龙井。
唐暮一来，就是看到他这副模样。于是语调里就有点幸灾乐祸：谁让你跑过来，活该。